風的形狀

人生就像風一樣,有一種能動性。
所謂的「能動性」,並非獨立存在的實體,而是一種作用。它隨著處境轉變,不斷出現又消散,消散又出現。在行動的當下,我們可透過反思還原處境的眾多面向,包括當下種種作為和不作為的選擇,以及處境中相關人物的限制和需要。處境一旦得以還原其立體而多樣的輪廓,置身其中的「我們」自然就有了多種聯繫的可能,也有更多回應的方式;當這種能動性出現,我們就會發現其實自己是「有得揀」。故此,當我從困境中著眼。換句話說,「我們」其實並非一個固定不變的主體,而是一種持續的關聯行動,在每個特定關係網絡中,不斷游走和佔據其中不同的空間。
記不記得 你將證件
與機票 連著一份渴望 放入這背囊
紮根也好 旅居也好
也許你 還未知道答案 – 《風的形狀》
比方說,在這種空間的意象下,關係本質上就是動態的,而非想像中的劃一和穩定。我們今日大可對某事敬而遠之,日後若有餘裕,便可選擇再嘗試走近幾步,勢頭不對可後退。即使避無可避,亦不只得親近或疏離的二元選擇,而在乎每時每刻的種種應對。這種動態的理解,除了見於人際關係,同時亦應用於「我們」的內裏。就如孩子一樣,在成人面前嬌羞低頭,下一秒遇到同伴就跑跳開打,瞬間判若兩人。在關係網絡中成長,掌握其中的角色與期望,實在只是人際交往的基本天性。
部分研究指出,發展敘事自我的需求多在青少年時期達至高峰,以建立自我身分認同。這述說過程也是為經歷賦予意義,能力早見於孩童期,但直至青少年時期起,我們才會開始認為,是過去某些事件形成自己後來的個性,兩者之間有着因果關係。這些故事和關聯的生成,原是為我們可理解世界,並在其中找到某種立足點。可是到了後來,它們若因一成不變而漸漸成了「我們」的牢籠,我們便要用心想像,這些故事還可以有哪些不同說法。一方面繼續說我們的故事,另一方面抹掉某些故事重新再講,或會讓「我們」更似孩子們的「我們」,在瞬息轉變的關係網絡中,更安然靈活地游走來去,就像風一樣,帶著這些對「我們」的新想像,為我們的故事迎來更大的挑戰和變化。而我們所經歷和看見的現實,以及此中所要求的實存追尋,並不能寄望他人來替我作答。
為了找人生 不同形狀
未知的 放手去擁抱一趟
換個比回憶廣闊的視角 – 《風的形狀》
因此,當我們或處於前所未有地自在自由的階段,又或是身處最迷茫的時候,在難關中否定自我,我們需要做的,就是把握現在,勇於追尋召命的自己,縱使對我們而言,這倒是陌生。但當明白了迷茫正正是自由的前提,就知道不必急於抓住最熟悉的舊路,而能迎向蘊藏在未知之中的可能。
亦有些迷失 不能名狀
大風吹 太多見解已聽過
你想聽 無非心裡的直覺 – 《風的形狀》
無論如何,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夠定義我們。只有我們為其賦予意義和關聯,這些人事才會成為我們故事的重點或轉向。每一段相遇以至在其中出現的「我們」的經驗都是獨特的,我們的故事隨時可有新的轉折。說故事的,乃是那持續變化關聯的「我們」 用存在主義的說法,出生不由我們意願,生於什麼家庭或時代亦非我們選擇一我們是被拋擲來到(being thrown into)這個世界的,「我們」一開始就已是處身「世界」中的「我們」, 但即使時代與人生都考驗處處,「我們」總可以持續地變化關聯,自由地訴說新的故事。正因「我們」是如此,不管環境再壞,每一個早晨都仍然是新的。
長夜裡看守甚麼
憑甚麼你怯慌 為明日沮喪
仍然有願望 – 《風的形狀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