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獨病

人始終是人間世的人,每獨自面臨自己時,自會發現自己是如斯欠缺,而又無以自解,真希望世間有明白自己的人,盼求真正的知己。這種求知己的心境,並不是普通的求名譽、求心理投射之認同,而是真切的反思到自己孤獨寂寞的根源。
人有形驅隔阻,任何一個體內在都像個孤獨小島,真正的孤獨,如深情款款地呼喚他的另一半。就正如柏拉圖借another-half 比喻愛情,是求世上尋獲曾經失去的另一半,此意味深長。
當黑夜又來煩我 很感激你
陪我席地而坐 – 《孤獨病》
人自覺孤獨,反映他願別人心中有我,而我希望成為一被瞭解者,再進而冀望成為一被愛者。但現實上,他人的心靈必外在於我,而我卻希望內在於他人的心中,並無條件全部被接受,這要求實在太高了,所以人我求統合的要求往往註定落空。人生中,求愛情、求名、求位,都是某程度上求人我統合的倒映。所謂倒映,是表示這種統合是以自我為中心,他人只是陪襯品。當他發覺他人亦好像自己,人各自有自己的內心,只望別人在內心有自己的時候 ,即重陷孤獨之中。孤獨表示隔離,驀然驚覺原來自己亦不過是他人心中的陪襯品而已。沙特在《存在與虛無》一書中,不斷強調人的孤獨本質,所以認為他人總是自我的限制者,甚至他人就是自我的地獄。有他人在旁,我們總覺有點不自在,人因為他人而失去了自由,人我成為一度深淵。
幻想自由地生活 其實 沒興趣拔河
假使我仍未夠好 你可會愛我更加多
– 《孤獨病》
人不甘於孤獨,又明白人我間有一不可踰越的深淵,他會想盡辦法衝破此困境,我們或以物欲來麻醉自己,可是任何分心的方式,只會令敏感的心靈更加痛苦;另一些人依靠信仰,在集體中得到自我的認同;更有人走向參與社會事務,盡量找出自己對他人、社會有所貢獻的地方,使自己的能力流注於他人,並自覺要成為一施者。事實上,當人感到被愛戴、被景仰的時候,常能獲得一種對比的滿足,證明他人心中有我,我與他人宛似重新統合起來。不過,這種重新的統合,渗透了工具性,此中仍有依待相,他為着擁有統合而擁有,已有一絲自憐、自戀相。
其實我很好奇 真好奇 何事要炫耀這種心地
我只知道 今次 我比你 了不起 – 《孤獨病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