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有一種絕對

Liminal Space,閾域,是一種攝影風格,通常是以「建築物的過渡空間」為拍攝題材。例如:大廳、走廊、停車場、休息區等。這些空間是平日行人抵達目的地前的必經之地,因此總是熙來攘往,好不熱鬧。然而,攝影時卻是了無人煙。凝滯的時空超脫而孤獨,陌生卻又似曾熟識,就像正值青春期的年輕人一樣,對未來充滿期盼,卻又同時感到迷茫,身分、角色、自我意識、對外關係都難以確定、模棱兩可,好不尷尬。

如果我 不曾走過這一遍
生命中 還有多少苦和甜美
那風中的歌聲 孤單哽咽的聲音是誰
回憶中 那個少年 為何依然不停的追
– 《生命有一種絕對》

人生本就是充滿着各種「閾域」。香港人更是身處在一國兩制2.0 下的「閾中人」。活在時代更替的夾縫裏,我們不知城市的下一步怎走,不知人生下一步怎行,個人身分被衝擊,一套從異域而來的新文化系統、思考與行事方式,點滴滲進體內。我們開始發現自身的脆弱,衍生強烈的迷茫,甚至經常與自己身分的對話。例如如何適應社會,以及怎樣看待人與人的關係。

想要征服的世界 始終都没有改變
那地上無聲蒸發我的淚
– 《生命有一種絕對》

這種對話過程異常艱苦,格外磨人,讓人困乏不安。面對生活亂流與社會亂象,我們時刻都要抓住屬於自己的敘事方式。我們從哪裏來?要往哪裏去?我們的生活該如何?我們該如何回應周遭變化?我們應否丢失對自身歷史的爬梳? 

黑暗中期待光線 生命有一種絕對
等待我 請等待我 直到約定融化成笑顏 – 《生命有一種絕對》

種種問題,再加上各種生活瑣事與環境壓力,難免會將人擊跨、斜倒,以至迷失、氣餒。然而,即使我們希望稍稍停下休息,緩和個人的苦惱和劇痛。但在社會大環境中,我們卻不得不持續催趕「發展才是硬道理」,「為進步而進步」,皆因大家都要被迫在主流發展的方程式中掙扎求存,方能自我貼上「成功達陣」的標籤。更甚而言,我們往往不經不覺被這種氛圍耳濡目染,而將失敗的責任歸咎個人。成王敗寇、叢林法則,卻輕忽環境、文化、社會思維等各種因素對個人的擠壓。咎責思維積聚,我們就不敢放鬆喘息;一旦事遇挫折,更即頃盆而散。

那生命 燦爛煙火般上演
你和我 最後都要回歸地平線
 – 《生命有一種絕對》

惟世界運轉得愈來愈急速、要求愈來愈苛刻。假若我們選擇為了生存而適應,最終我們便會無暇問「為什麼非得如此?」「為什麼就不能另闢蹊徑?」「為什麼就不能問為什麼?」忘記了,或被逼忘記,生命就成了他人主宰的蜉蝣,忘記了原由、失去了初衷,自然也就不知從何入手思考困苦根由,更枉論休息與整理個人思緒。

因此,縱使生命之複雜不是每個細節都能用頭腦清楚言說或思考,人總得要學會安息,好好陪伴、聆聽和了解自己身心,順著心靈探索人生的足跡。安息,不是為了出世避難,而是學會叫自己不要求立即找到解決方法,然後慢慢接納當下的限制,繼而重新撥開塵封了的記憶,看見轉化生命或傷痛的契機。我們既明白一己之不足,也明白世界之急速,只在期許保留善意,不容世界的犬儒態度腐蝕自己;亦不容模糊降服,縱容默許自己指鹿為馬,繼續用批判的眼光看世界。

與此同時,當明白了迷茫正正是自由的前提,就知道不必抓住熟悉的舊路,而能迎向蘊藏在未知之中的可能。我們希望開放自己向他人求學,又保持機警,居中不執地務實入世辦事,推動改變。同時亦期許學會更細密地思考深邃的世界變幻,從生活、工作、家庭、哲學、政治、社會運動、環境生態、學術研究中開出大道,互相接駁,使自己看事更寬闊、思維更靈動。

靠近我 再擁抱我 請不要讓我的心冷卻
-《生命有一種絕對》

但成不成功難論斷,合不合適難概論,我們總是在跌撞間摸索方向,就如置身在「閾域」一樣。正正是空白,才有重新發現得可能。或者在下次跌倒的剎那,我們可以立時反轉顛倒的世界一看,從中捕捉不一樣的未來,看見不同的潛能與可能。

不要走 請不要走 直到約定融化成笑臉
直到我看見 生命的絕對
– 《生命有一種絕對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