洋蔥

by 五月天

洋蔥

許多小調、樂曲、歌謠都在詠歎情人的分離，相思一直是愛情的主調。

從歷史上看，傾訴離愁別緒的通常是女人：男人外出狩獵，四處奔波；時而世易，隨著女性地位上升，性別角色模糊。男人不再揚帆遠航，浪跡天涯⋯⋯男人可以變得很溫柔、很專一；但他的專一主要不在於他所處的位置顛倒，而在於他在戀愛。正因「我愛她」多於「她愛我」；因此他只能留守原地，靜默地瑟縮一角，沉默得讓自己像是空氣，只為等待對方一個眼神。於是，相思變成男人獨自醞釀出來的情愫，他們不斷為其添枝加葉，霎時間「女性化」起來，讓萬縷情絲在內心迴旋流蕩。

如果你眼神能夠為我片刻的降臨
如果你能聽到心碎的聲音
沉默的守護著你沉默的等奇迹
沉默的讓自己像是空氣 – 《洋蔥》

他輕聲低吟，歌聲裏滲露出一絲苦澀，像是帳然若失。在他人眼前展露著燦爛的笑容，但暗裡卻是充滿憂愁。每天，他都期待著手機傳來的「喔噢」聲，希望戀人回覆他發出的WhatsApp 短訊。可是，手機螢幕卻顯示「已讀不回」的灰色雙剔。多愁善感的他頓時感到她在不斷遠離自己。其實，她並沒有遠走他鄉，偶爾離開的反而是忍耐不住的他。原因很簡單，她愛的不是他。

盤底的洋蔥像我 永遠是調味品
偷偷的看著你 偷偷的隱藏著自己 – 《洋蔥》

思念情人永遠是單向的，對他來說，不可即的她就像遠離的戀人般難以捉摸。對方漂泊不定，流離逝走，可望而不可即；思念之人感覺被釘在原處，充滿期冀，對方離開，我卻留下了，被遺棄在一旁。內心百般滋味在心頭。五味雜陳，就像洋蔥一樣，越是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，就越能感受到那份無以名狀的傷痛。受傷的人有如被人遺忘在角落裏的包裹，它等候復等候，卻無人認領。

如果你願意一層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心
你會發現你會訝異
你是我最壓抑 最深處 的秘密 – 《洋蔥》

情人不在場，是不存在的存在。在喃喃的傾訴中，她又是受託人，所以又是存在的不存在。戀人被夾在兩個時態中，存在與不存在交織隱約，無所適從。她已經遠離，令他惘然若失；轉瞬間，她又歷歷眼前。千頭萬緒綑束一起，蜷伏回去，內中迴旋流蕩，而內在的鬱結，鬱而不發；滿腹委屈，像硬塞在胸口。思念就像孩提時期，家人去了遠處幹活，自己卻在家裡那些被冷落，但無法忘卻，漫漫長夜宛然沒有盡頭；夜幕降臨時，他默默地在街上守候著她，人來人往，卻不見她的蹤影。
戀人忍受著與情人的分離。但有時候，分離並不讓戀人感到十分難受，因為他已被迫學會了忘卻，像個順利斷奶的孩子，刻意忙碌起來，時常有所不專；戀人苦苦不能忘卻，衣帶漸寬，魂縈夢牽折磨得人身心交瘁。等待復等待，分離仍沒有結束。一切停滯下來，戀人四處環顧，目光卻無所依附。一種落後感油然而生，他覺得自己跟不上生活的節奏，正處在浮動中，無處可棲身，一種強烈的失卻感泛起；他有慾望，又有需要，慾望被需要所擠壓，這便是所有思念中無法擺脫的事實。